24 May, 2012

色盲不盲


貓眼的世界:色盲不盲



立報 2012/05/25
黃懷軒

如果要用一種顏色來形容自己,你會說出什麼顏色?就說是紅色吧!什麼紅呢?柿子的紅、夕陽的紅;再仔細一點,柿子成熟前那種帶著淡淡青綠的紅、夕陽落入海面前在雲層中潑灑出來那種混著橘黃的紅。若是篇幅不限,我可以一路寫下去。

色彩其實是一種大腦的認知,但也是一種敘述。我們可以用醫學、科學的方式來分類某一種人是色盲、色弱,可是在某種意義上,我們卻永遠無法真正得知別人所看見的「色彩」到底是什麼樣。簡單說就是你我即便同時看見同一個紅色,但腦袋裡出現的紅色可能大不相同。我們也無法用有限的語言來描述那無限的色彩。

從小到大所有的體檢,我沒有一次例外地被判定為色盲或是色弱。那充滿點點色彩的本子有時對我來說像是無字天書一樣,我不是看不見大家都看到的數字,就是看到和別人不同的數字。色盲、色弱或是辨色力異常也好,我眼下的世界依舊是色彩繽紛。除了體檢時旁人不經意的異樣眼光,我倒也從來不曾感覺有何不同,甚至大學入學時術科成績的評語還是「配色優異」,我的不一樣也是一種優勢。

做設計的人都會認識鼎鼎大名的Pantone色票,光是Pantone開發出來的顏色就不下萬種,建築設計的色彩還有另外的RAL系統色票,更不用說各大塗料廠商自行調配的各種塗料色票。一個語言意義上的紅色,背後隱含了千千萬萬種紅,我們又何以認為色彩可以簡化為只有七色彩虹。其實在自然界裡找不到兩個完全一樣、分毫不差的顏色,即便是同一片楓葉,在不同的光線之下呈現的也是完全不同的顏色。

生命在我看來和色彩幾乎是一樣的。生命形形色色,繽紛多彩,我們永遠也無法找到兩個完全相同的生命。沒有好壞、不分高下,天底下沒有「不好的顏色」,每種東西都有它自己的色彩,只有是不是適得其所的問題,而沒有對錯的問題。這島上的我們自小被教導一個樣的看世界,校園裡的小孩漸漸沒了色彩,我們的教育制度擦掉了顏色。我們上課背條文主義,教育的成果看的是數據,學校跟補習班的距離越來越近,這樣的過程要求你和其他人看到一樣的東西,差異是不好的,我們害怕不同,可是這種差異代表的其實是一種創造力,能夠了解差異的存在才有創意發揮的空間。

越是能夠欣賞色彩變化不同的人其實越了解生命這東西。色彩就是一種世界,你我看到的很不同,而且只有我為真。
(展示設計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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