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 September, 2013

又要打仗了

貓眼的世界:又要打仗了


台灣立報 2013/09/06
黃懷軒

又要打仗了,這次準備要倒大楣的國家是敘利亞(Syria)。世上許多的主流媒體早已缺乏可信度可言,台灣的更慘,前幾天難得看了晚間新聞,整個國際新聞只講美國決定對敘利亞動武,而且只有差不多20秒,所有的來龍去脈就20秒,這就是台灣眼中的世界與戰火。

敘利亞2011年初爆發大規模示威後,同年4月轉為全面武裝衝突,整個國家進入內轉狀態已兩年多,聯合國、歐盟、阿盟等國際組織一直積極尋求透過和談及制裁的方式迫使敘國內戰狀態緩和。但自從8月底敘利亞爆出使用沙林毒氣攻擊平民的新聞後,加上網路平台的瘋狂轉載,一張張大量兒童、平民死傷的照片在網路社群間快速流傳,美國與英、法盟國立即言之鑿鑿準備動武,美國的戰艦都已經開進地中海了,似乎早有準備,迫不及待。

敘利亞的內戰除了常年極權統治、種族及宗教等國內問題外,台面下還牽扯了許多宗教派系及國際強權間的戰略布局,尤其是美國這個半世紀以來到處征戰自詡為正義一方的「國際警察」。自80年代末的後冷戰時期直至21世紀的今天,美國歷任總統沒有一任不出兵打仗,甚至連現在卸任後表明投身從事人道活動的高人氣前總統柯林頓(Bill Clinton),在他任內也出兵索馬利亞及科索沃。索馬利亞戰役還被拍成偽紀錄片《黑鷹計劃(Black Hawk down)》。喬姆斯基(Noam Chomsky)便曾批評該片中美軍被描述成人道主義者,但卻不曾提及美國政府入侵索馬利亞造成近萬平民死亡,其中2/3為婦女及兒童。

對比現今美國的歐巴馬(Barack Obama)政府,數十年來美國對外政策其實一直沒有改變,說穿了就是機關算盡的侵略者。8月底一傳出敘國政府軍使用化武,美國不等聯合國調查結果出爐,也枉顧俄國提出毒氣其實為反抗軍所施放的證據,甚至違反美國憲法想直接跳過國會決議就動武等舉措,在在顯示美國其實早就準備好要進軍敘利亞。

幾個同好每月一次的站樁行動,少數知道的朋友說我是反美反戰,其實我常常覺得羞愧。我們除了傻傻無言地站在這裡,面對帝國強權在遠方的燒殺擄掠生靈塗炭,其實我們什麼事都做不了。或許只剩下那如夢般的期待與希望,期待有天人們認清武力無法控制世界,希望有天世間不再有殺戮。或許,也只有這點夢是有幫助的。

儘管轉身背對世界吧,只要你真的覺得那些遠方的苦難不是世界,與你無關;盡量閉著眼去相信美國那地球上最大的騙子與土匪吧,有一天,我們都會在那同樣的煉獄裡重逢。
(展示設計師)

伽利略的碎嘴

貓眼的世界:伽利略的碎嘴


台灣立報 2013/08/23
黃懷軒

望不盡看不穿的宇宙裡究竟有些什麼?幾萬甚至幾十億光年外的一點星光究竟與我何干?有人卻願意窮盡畢生的精力與意志去追尋。傻子嗎?還是其實是夢想家?人們總愛說傻瓜和逐夢者就像瘋子與天才一樣,只是一線之隔,但我覺得,那條傳說中的線根本不存在。

我們生來都是夢想家,都是逐夢者,當我們在黑夜中抬頭仰望那些點點微光的時候,我們也同時將我們的想像投進那片無盡的黑暗。我們猜測、假想、幻想,甚至是妄想,那黑暗中會有些什麼?那黑暗中會發生什麼?起碼我小時候是這樣看待黑夜裡的星空。或許伽利略(Galileo Galilei)也是這樣想,所以在黑暗中守著他的望遠鏡觀看著夜空。

他是真正的逐夢者,而這逐夢的力量,無非也就是看見了某種美麗,或者是尋求某個問題的解答,甚至,有時候兩者其實是同一件事。伽利略透過望遠鏡觀測,於300多年前發表了支持哥白尼(Nicolaus Copernicus)天體運行理論的地動學說,這舉動冒犯了教廷,判決把他關在家裡關到死,在判決前的審問裡還強迫伽利略必須公開放棄地動說。直到300多年後,20世紀末的教廷才終於公開承認當年迫害伽利略的錯誤。據說在當時伽利略迫於害怕與無奈答應了公開放棄地動說這事,只是在被帶離審問庭時嘴上仍喃喃地說:「可是地球明明就還是在轉啊。」

高中時聽物理老師像說故事一般帶過伽利略的碎碎唸,覺得他老兄真是太猛太可愛了。那個年代膽敢違悖教廷,差不多就像40年前隻身站在台北的總統府前發放自由民主傳單兼大聲說蔣介石是獨裁者一樣帶種。幾年前經過帕杜瓦(Padova)再怎麼樣都要跑去伽利略曾經任教的帕杜瓦大學看一看,看看他觀察夜空的那座鐘塔,好好瞻仰緬懷一下這位我心中的英雄。

本想說說那條不存在的線,也不知道怎麼忽然想到伽利略。傻瓜也好瘋子也好,天才也好夢想也好,那條分界或歸類的線其實是沒有意義的,他們的心中懷抱著疑問,方向則早已確立。如果夢只在黑夜裡,答案只在黑暗中,於是就只得往那兒去,何來什麼線不線的?

在英國的時候常常在晚上回家的路上不經意地瞥見滿天的星空,回到台北後,卻得把頭抬得老高才能在大樓或鐵窗的窄縫中看見夜晚的天空。我總認為能夠轉身不顧偉大光明世界的人都是天才,都是逐夢的人。我們儘管去畫出那一條條的界線吧!可是地球明明就還是在轉啊。
(展示設計師)

賤嘴展示(下)

貓眼的世界:賤嘴展示(下)


台灣立報 2013/08/09
黃懷軒

嘴呀嘴,不知道從什麼時間點開始,在這島上的人們開始用嘴做事,開始用嘴過日子,開始用嘴來代表活著,而不是用生命。

展示設計和一般的設計工作很不一樣,牽涉到的設計領域十分廣泛,舉凡空間、平面、照明、視覺、多媒體、行銷等,常常都會全攪和在一起。展示設計基本上仍是個有趣的行業,即使需要整合的專業領域多,要溝通協調的事物繁瑣,但可以接觸許許多多一般設計業接觸不到的領域、不同的故事,最特別的是,你永遠不會碰到兩個一模一樣的案子。人也是,你永遠不會遇到兩個一模一樣的人。

以展示設計的眼光來看,每個人、事、物都該是一則不同的故事。可是現在人只習慣用嘴來展示,回到「訊息」、「想法」、「情感」與「價值」的層面來看,絕大部分人卻連基本的「訊息」都傳達不了。操著美麗的詞句,說著空泛的理論,甚至提出情操高尚的道德呼籲,說了很多,卻仍像是甚麼都沒有說。事實上,展示設計的訊息傳達僅是最基本的一步,背後真正要傳達的是那些無法被「說」的部分,這也是展示設計最具創造力及挑戰的部分。

當我要說A,就清楚的說A,或許也可以闡述形成A的想法,但我們卻怎麼樣也「說」不出A背後所代表的情感與價值。我們只能旁敲側擊,或許暗示,或許隱喻,讓情感與價值在一點一滴的展示過程與細節中流露,直到展示的尾聲,讓情感與價值不言而喻。生活就是一種展示,你怎麼活,這個展示就會傳達怎樣的價值。說不出、寫不完,有時一張照片、一幅畫、一首歌卻反而能準確的傳達那些無法訴諸言語文字的部分。對我而言,最好的展示是不說一句話,不寫一個字卻能傳達情感與價值的展示方式。當然,這樣的展示方式是一種概念,與實務有段距離,或許被歸類在藝術作品還比較貼切。

博物館總會出現複製品,需要清楚的標示,因為複製品的存在僅是為了傳達訊息,本身不具價值。但是明明是複製卻當成真的就是贗品了,贗品之所以是贗品則是因為它可被複製,不具獨特性,缺乏時間與情感上的價值,把贗品做的幾可亂真、說得天花亂墜,但它卻不會變成真的。

我說永遠不會遇到兩個一模一樣的展示,不會遇到一模一樣的兩個人,這句子在台灣這座博物館根本不適用,因為到處都是只有空殼的複製品,沒有想法,缺乏情感。這樣用嘴展示的一座博物館只傳達了虛假的價值。
(展示設計師)

賤嘴展示(上)

貓眼的世界:賤嘴展示(上)


台灣立報 2013/08/02
黃懷軒

嘴巴真的是很賤的一個器官,尤其是當它不連上腦子的時候。

訊息的傳達是一種很弔詭的東西,所謂的訊息除了可以訴諸科學方法驗證的東西,諸如理論、數據之外,其他關於文化、信仰、道德、現象、情感等等超出理性管轄範圍之外的東西,訊息的傳達則很大一部分仰賴接收端的理解,這樣的訊息傳達其實幾乎沒有所謂的效率可言。展示設計這行業必須處理大量的訊息,因為基本上展示設計就是一種關於思考與設計訊息傳達的工作。但在展示中,訊息的傳達主要必須著重在一個「基於事實」的條件,不論今天所處理的是關於科學、社會、文化或是事件的展示。

展示設計理論中最常被提及的四項要件是「訊息」、「想法」、「情感」與「價值」,當然一個好的展示設計還需要許多技術面的構成要素,但是關於無形面的價值,說實在的,只有當這四項基本要件中的前三項都能夠被貫串一氣時,所謂的「價值」才能夠形成。於是乎,基於事實,或許我們也修飾、或許我們也美化,但是基本上不能夠唬爛(起碼我辦不到);我們思考如何正確且有效率的傳達訊息,並且希望藉由展示設計的方法引起廣泛參觀者的興趣以增進訊息傳達的成效與形成價值觀的可能性,但這一切仍基於可被檢視的事實,因為一旦經不起事實的考驗,所有的價值都會崩解。除非我們今天展示的是一種純粹情感面的東西。

任何一個對其所從事的專業具有熱情的人都不會看輕他的工作,這種熱情是進入生命裡的,所以看甚麼是甚麼。大言不慚的說我就是這樣的人,於是我看甚麼都是展示,生活中處處是展示的方法,甚麼東西都可以是展示的主題。想當然爾我看人也是,我眼中的世界就是一座大型的博物館,台灣這社會當然也是,只不過對我而言,這是座充滿了贗品加上不良展示的博物館。

嘴巴與它說出來的話語大概是人們最直接的展示手法,你是學生、工人、農人、學者、官員或是評論家對我而言都無妨,這些都只是職業,而不是你的所代表的「價值」。但人們嘴上所透露出的內容,則呈現出這些展示品是一個真實的人或是騙子、偽君子。新聞台上的名嘴現象便是一例,嘰嘰喳喳,口若懸河,說出來的話聽來都幾可亂真,即便當他們談論某某事件時都一副好像身在現場似的;但實際上,99.99%都經不起真實的檢驗。但他們嘴裡吐出來的屁話,卻直接間接的形塑了台灣社會的價值觀。

一座充滿了贗品的博物館,大家卻看得津津有味還點頭稱是,這豈不荒謬?
(展示設計師)

馬路、山頭

貓眼的世界:馬路、山頭


台灣立報 2013/07/26
黃懷軒

又是大埔拆除、又是陸軍士官遭虐致死。近期社會上充滿了不爽,天天示威抗爭,天天走上街頭,但得到的政府回應卻都僅止於「依法行政」、「尊重地方政府權限」、「依法調查」這樣的官樣回應,於是人們的不爽指數破了表。可這些社會事件背後更深的意涵是社會上彌漫著無力與不安,我們周遭有著大大小小的山頭,必需費力越過,而且若想剷除這些山頭,恐怕得窮盡幾世代的力量才有可能。

理想中的先進社會應該像是一片平原,一切的目標你都看得到,之間只有距離的差別。只要想走,不論你是誰,你的能力只決定你要走多久,中間不應充斥這麼多的丘陵與山頭,這麼多不公不義的險阻,不僅讓你可能看不清目標,甚至莫名其妙的含冤死在半路。但台灣就是這樣一種社會,靠人脈靠關係,說情面不說理,要面字不要裡子。各路山頭林立,凡是經過的,要嘛就虛與委蛇、逢迎拍馬,要嘛就留下買路財,我們每天睜開眼面對的,大多是叢山峻嶺,以及山裡滿滿的土匪。在台灣從街頭巷尾的生存,到政治、商場、軍隊,哪裡不是這樣山頭似的遊戲規則?到處是土匪,人民是,所以政府也是。

人類社會中的一切事物都有規則,越是未開化的國度與領域潛規則越多。為了公平正義,我們期待只能訴諸理性,但當理性式微,我們就只剩山頭。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現在這些狗屁倒灶的事,源自我們的漠視、我們的不在乎,源自一種只圖私利的心態(不管是多麼微不足道的蠅頭小利或好處),甚至源自幾十年前上一輩或是你自己所投下的某一張選票。

這些日子(少說有幾十年)天天拖著疲憊的身體騎著機車經過咱們首都的條條大馬路,沒有一天不是抖到胃都快吐出來,除了閃車還要閃避大大小小鋪了柏油號稱路平的坑洞溝渠。馬路就該是平的不是嗎?何以咱們勇敢的台灣郎幾十年來天天都在馬路上騎著機車冒著生命危險彈來彈去卻都不以為意?從沒有一個詳實的調查去查證台灣每年因為路況不佳害死了多少人,同樣也沒有人研究政府幾十年來的不當政策或是拆遷直接間接的害死多少人,但是前述兩件事實際上是一樣的事。

看似不相關,但在乎馬路平不平和在乎政府是不是濫權、軍中是不是黑暗封閉漫無法紀是一樣的事。我們越是在乎,改變就越快發生。當馬路上大大小小的山頭溝渠我們都視而不見且得過且過並甘於與之為伍時,又豈能期待社會上其他的一切事物會是一片平坦?
(展示設計師)

19 July, 2013

逐臭之夫

貓眼的世界:逐臭之夫


台灣立報 2013/07/19
黃懷軒

念書讀大學的時候,大概是我人生中第一次真的感受到讀書只為自己不為別人的時期,雖然敝人自小天資聰穎功課好,隨便念念考試一百分,但我怎麼都覺得我是在為別人念,為父母念、為老師念、為掌聲念。高中失去人生目標玩太兇,誤打誤撞還是弄到個大學念,還好念的是設計,我像是一頭栽進一個嚮往的世界,熬夜做設計再辛苦都甘之如飴,勒緊褲帶為了買原文書也在所不惜。總之,不再為別人,做任何事都是為自己,我很享受學生時代學習設計與做設計思索的過程。

出社會進入業界之後才發現設計這件事其實並不這麼好玩,當許許多多的現實條件都要進來參一腳之後,設計像是一種沒有準則的攻防,每個參與其中的人都有著自己的盤算,不論是為錢、為名,總之,幾乎不會有人是為理論或為理想,起碼我到現在沒見過幾個。但不管是為名、為利、為理想都好,青菜蘿蔔各有所好,愛吃肉的我不會強迫你吃菜,頂多我自己不吃,基本上只要你敢說我就敢信,明說了最起碼也可以找到一個對話的基準點。討人厭的是人們總不明說,不論求財求名總要說成追求遠大理想,好像選美佳麗在台上不管問她啥鬼問題總要扯到世界和平一般地虛假,那這就累人了。

我們的社會上人人都愛戴高帽子,喜歡用一堆漂亮話來包裝所有不符社會或道德潮流的東西,即便那才是你真正想要的,仍舊要九彎十八拐的迂迴來達到目的。想要錢就說錢,想要名就說名,真的想做好一件事最需要的其實是閉嘴,說一百句美麗的修辭也比不上做一件實在的決策來的有幫助,但我們就是學不會。在台灣,從學界到業界,設計這行業裡充滿了修辭與虛偽的廢話,說說唱唱,像是鬧劇一般,實際上的目的則是沒人說得準。

那好啦,所有關乎社會福祉或是公眾利益的實質設計的務實討論,總是像亂槍打鳥般在虛無飄渺間結束。於是乎理所當然的,我們花大錢造就了一堆蚊子館甚至是佔地方的廢物建設,而參與其中的大部分人卻都沾沾自喜。業界混久了,有時真的令人很想掐LP自殺。

說錢是錢,求名是名,明擺著要甚麼做甚麼的人,不論道德上是對是錯,某種程度而言依舊贏得我的尊敬;但屎尿即便鑲了鑽仍舊是臭不可聞,如果設計只是一種用美麗辭藻包裝著名利的空泛行業,那麼,我們不過都把自己搞成逐臭之夫罷了。
(展示設計師)

18 July, 2013

奴家思想

貓眼的世界:奴家思想


台灣立報 2013/07/12
黃懷軒

台灣這島上自認匯集了中華文化五千年來的精華,暫且撇開國家定位的政治問題不談,半世紀前的國共戰爭分別了台灣與中國,一大批來自中國大陸的文人政要達官顯貴與常民逃到台灣落地生根,加上中國長達十年文化大革命的文化毀壞,這些大概都直接間接的造成台灣在中華文化上自認地位高人一等的心理認同。不管同不同意,起碼,我們這一代人是這麼被教大的。

不論台灣島上的人們如何看待自己的文化位置,在我看來,現在的我們倒是中國得很徹底,甚至比中國還中國;為什麼呢?因為我們奴性甚深啊。台灣人的奴性由上至下,從基層到高層,從窮人到富人,幾乎都一個樣,面對制度總是乖乖的服從,少有質疑;奸巧一點的,就想著如何規避制度獲得好處。公部門不論制度有沒有問題,一切只在乎合乎規定,依法行政,只要沒人吵沒出大事也就這麼一直湊合著。華人圈子千年來的儒家文化就是為了教出順民,越是不卑不亢,越是逆來順受越好,不論是官員或是人民,這點台灣真是做得可圈可點。

奴化的除了制度之外,還有思想。奴化的腦袋讓我們不思也不想,我們不習慣提出想法,不習慣提出質疑,不喜歡正面討論,總愛背後議論。年輕人在教育制度下越來越馴化,沒有目標,沒有熱情。人們看來自信滿滿,很有想法,但充其量都只是人云亦云,看看大家說啥就跟著說啥,跟著民意走,跟著名嘴走,這社會對公共議題看似意見很多,但實際上只有一種意見;島上充斥著廉價的知識,隨便上網Google一下就可以出來當專家,典型的奴性,因為自卑怕被瞧不起,所以要裝得什麼都懂。人蠢才好使喚,人奴才好控制,雖然政府成天喚著要人才,但社會及教育卻一直不斷的要把我們變成奴才。相較之下對岸媒體、學界及年輕學生們的思考卻極具自信,獨立、熱情且積極,個個色彩鮮明,早已準備面對世界。

我不是要談文化認同,更不是要說政治認同這種低能的東西。只是時常懷疑到底這島上的人們哪來這麼大自信,自以為是地看輕對岸。在中國除了黨國忠誠沒得討論,其他什麼都可以討論;在台灣卻是只有黨國忠誠可以討論,其他什麼都沒得討論,這種像是全民中邪的現象看在眼裡豈不覺得荒謬!?這兩相比較,我們的奴家思想,肯定要強些。
(展示設計師)

媽媽的寶貝啊

貓眼的世界:媽媽的寶貝啊


台灣立報 2013/07/05
黃懷軒

最近政府簽了個《海峽兩岸服務貿易協議》被罵到臭頭,走到哪都有人在討論。可是除了「維護台灣主體性」、「開放中資會傷害台灣中小企業」的含糊評論外,幾乎所有被質疑的內容都是將中國當壞人先,例如中方資金大於30萬美元即可允許負責人及兩名幹部來台,就批評會造成大陸人只要拿出約9百萬台幣即可讓一家三口移民來台灣。派駐台灣就等於移民?大陸人都巴不得移民台灣?

這讓我想到「媽寶」,所謂「媽寶」自小被媽過度保護,啥事都要找媽,因為媽不只幫他擦屁股,還會說好話給他理由與自信。台灣幾十年來的經濟發展也不是沒有開放外資,許多的中小企業及傳統產業當然一定受到影響,有的轉型、外移,有的倒閉,當然也有的更加擴張進步。市場是逐利的地方,只要有利可圖,自然會有產業的空間。競爭才會有進步或改變的可能,台灣現在不也中小企業林立?並沒有因為外資或境外企業的進入而倒光。反而是政府長年的保護政策,過度保護部分產業,造成企業故舊不願改變,失去了競爭的先機。台灣一天到晚在說競爭力,事實上封閉得不得了,都是關門玩自己的,再加上政府保護,只要維持這樣的狀態就不怕沒錢賺,改變產業或勞動環境只得等企業主發願才有可能。

當兵時晚點名都要唱《我愛中華》,現在大概都改唱我愛台灣了。若要將中國視為外資,就該和其他外資一樣看待,麥當勞、肯德基衝擊了傳統中小餐飲業;好市多、家樂福也打死了一堆中小型商店;聯邦快遞(FedEx)、優比速(UPS)進入台灣時本土的物流公司不也哀鴻遍野,也都不見有愛台人士出來說嘴,什麼政治認同、國家主體性根本就不是重點。我從來都搞不懂什麼叫「台灣主體性」,如果像這些愛台先進所說要維護國家的主體性,不是更該把中國當外國嗎?一邊一國,外國人來台投資不是「外資」是什麼?

要談商業就談商業,要說政治就說政治。嘴巴上要批評商業政策實際上卻是質疑黨國忠誠,其實是很無理反智的低能事兒,偏偏咱們的寶島政客及名嘴就專幹這種事。

只有缺乏優勢害怕競爭的企業會害怕開放,佔好位置的既得利益者會急於保護自己爽歪歪的小圈圈;也只有欠缺實力的產業會整天喊著要政府保護,像媽寶一樣,在家一條龍,出了門就啥都不行了。既然國家主體這麼重要,那就有點自信先把自己當個國家看唄,面對來自中國與世界的競爭本來就是必然的,扛著「台灣是母親」這種意識大旗,只是自欺的媽寶心態。
(展示設計師)

麥當勞與唐寶寶

貓眼的世界:麥當勞與唐寶寶


台灣立報 2013/06/28
黃懷軒

台灣麥當勞的一家分店報警驅趕唐氏症顧客,我隔了幾天才看到這新聞。上網搜尋後續相關發展,目擊者的說法不同,但麥當勞卻也不敢公布錄影帶;一開始麥當勞拒絕道歉,還說處理沒有不妥,但最後麥當勞還是由台灣區最高負責人召開記者會公開道歉了。事件看來似乎沒什麼,像是鬧劇一般,但其實我真的覺得很不可思議。姑且先不論事件細節的真相如何,光是報警驅趕唐氏症顧客的處理方式,背後所憑藉的其實是一種很深的歧視──因為你非我族類。

歧視這東西一向都來自於優越感,一方自詡在人格、精神、財力、地位…等等各種表象事物之上高於對方,所以我比你強,比你高,所以我可以看輕你。但這種優越其實很大一部分來自社會風氣所塑造出來的假象:例如當社會崇尚金錢與物質,有財力負擔奢侈品的人就更容易覺得自己高人一等;當社會普遍崇尚學歷時,高學歷人的就普遍覺得自己是菁英份子;當大多數人崇尚花美俊男或爆乳辣妹時,長得美的帥的身材好的,自然會斜眼看那些長得媽都不想認的;更深沈地,當社會普遍對生命的認知為人類是萬物之靈時,身在這環境裡的動物們就慘了。

在許多立法完善保障基本人權的西方國家,台灣麥當勞及那位經理肯定會被告到傾家蕩產,但是可以想見,在台灣他們肯定道個歉就會沒事了。因為號稱重視人權的台灣社會,其實不論是法規面及社會意識層面,其實對歧視這件事情無感。

台灣社會的自我優越意識之強大,我想世界上少有其他國家可以比擬。我們喊東南亞國家來的勞工為「外勞」,卻稱在台灣工作金髮碧眼的西方人「外籍人士」,這其實就是歧視。因為我們普遍認為東南亞國家經濟落後不如我們,殊不知不論是曼谷或是雅加達都已比台北先進不知凡幾;我們瞧不起大陸人,逢中必反,殊不知不論在科技、經濟或其他外在條件上,中國的二線城市也早已比台北優越。

我敢肯定麥當勞趕人這事在台灣社會上其實一定到處都有,只是今天剛好是麥當勞這大企業趕了相對弱勢的顧客,所以被媒體給爆了出來。歧視其實一直都在,只是我們視而不見。不論生理或是智能上的不同,改變的只有生命表現的形式,其他如物種、財力、學歷、帥度或是爆乳指數這種外在條件更不用說,絲毫不會影響生命的本質。只有當人們的群體意識普遍瞭解到生命這東西其實本質是一樣的,壓根沒有優劣高低的分別時,歧視才會消失。
(展示設計師)

絕口不提文創

貓眼的世界:絕口不提文創


台灣立報 2013/06/21
黃懷軒

我又想要來數落一下台灣的「文創」這回事。台灣的所謂「文創」這東西其實已經蔓延到各個角落,路邊隨便一位大叔大嬸搞不好都可以跟你討論「文創」這東西討論半天,但是實際上台灣社會不論官方、產業或學術界,對於「文創」到底是個甚麼鬼都沒個定義。

再來上個名詞解釋的課程:所謂「文創」依字面解釋就是「文化」與「創意」的意思,那麼請先定義「文化」與「創意」。依據財團法人國家政策研究基金會2009年提出的國改研究報告:「『文化』一詞,已普遍為人所使用,但是,它的定義到底是甚麼卻沒有明確的定論。」我的認知是「文化」一種廣泛的指涉,一種社會共識或現象,隨著時代與社會現象變動;至於「創意」,我認為是一種跳脫既有模式的思考方式或是脫離常規的問題解決方案,你不同意當然也可以,因為每一本中、英文字典、辭典的解釋也都不一樣,要是可以簡單用文字規範甚麼叫創意,那還是「創意」嗎?那麼問題就來了:啥?這些都無法定義?那請告訴我你如何可以說明甚麼叫做「文創」?

執行設計案的時候老是不斷聽到「文創」兩個字,尤其是政府單位的案件。通常不論是私人或是政府單位的案件,只要在會議討論中聽到提出要設計單位思考或考慮「文創的OOXX」的時候,我就會立馬知道這個人肯定不知道自己到底要說甚麼,於是只好用一堆虛無飄渺的話來帶過。而從我進入設計產業十多年來,目前為止,我可以說是100%判斷正確。

現在幾乎所有政府單位與設計相關的案件都要扯到文創。在搞不清楚究竟甚麼叫做「文創」的狀況下,不管設計的成效或對錯,心態上只要扯到文創就是政治正確,這其實才是設計產業面對公部門案件最大的難題。文創隨人說,你我的解釋很不同,創意也沒定義,所以官方只要提出一個扯到文創的意見或決策,成敗也就都不關他們的事了。因為以「文創」做為回覆或要求,其實和甚麼都沒說是一樣的。

做表面與呼口號向來是台灣社會與政府的強項,但是不論文化或創意卻恰恰都不是這樣的東西。說實在的,現在的「文創」就只是個口號,不論台灣成立多少文創相關的研究單位或是學系都沒有用,只要我們可以回歸設計教育的基本面,官員不再呼口號,所謂的文化創意產業就可以發展的比現在更好。

扶植「文創」的第一步,就是忘記「文創」兩個字。
(展示設計師)

16 June, 2013

哪裡得道,神就在哪

貓眼的世界:哪裡得道,神就在哪


台灣立報 2013/06/14
黃懷軒

一群人去拜訪一位農夫,皮膚黝黑的農夫神色堅定的談論他對土地的看法,談到食物、土地、人我與自然,也談到政治及世界。眼前這位身上散發著太陽氣息的農人因為土地及農業上的特殊成就,十多年來受邀到全世界30多國進行農業或學術交流;他的對面坐著一位知名企業的董事長,不時打斷農人的話,用農夫語話的雙關語開玩笑,或是說這東西他知道,不就是如何如何云云。農夫總是笑笑的聽完董事長插話,說謝謝董事長指導,然後點點頭接著說。

當農夫談到休耕方法、土地地力、氣候節氣及糧食安全之間的關聯與問題,董事長又插嘴說:「總之順著上帝的意思做就對了!」接著開始談起他自己是虔誠的教徒,星期六日固定上教堂,聖經說什麼什麼…。

人們信什麼宗教,與人們「信仰」什麼,其實是八竿子打不著完全不相干的兩碼子事,可是人們常常分不清楚,總是混為一談。現代人談起宗教比較像是在討論一種品牌,說的是這宗教的理念是什麼、可以讓你得到什麼、加入後有多好多喜樂或是多慈悲,在全球幫助了多少人…等等,具有利益或比較性。但信仰卻不是這樣一種東西,它無法被說明、無法訴諸文字,沒有好壞、無關利益,也無從比較,只能「做」;信仰什麼都不是,卻也什麼都是,它其實就只是「怎麼活」這件事。

農夫每天都泡在他的土地上,跟隨太陽月亮照顧作物,讓陽光照射它們,讓山風替它降溫,讓雨水涵養土地,不催促它,不壓搾它,只是花大半生的時間去了解天地,接著就讓天地接手其他的事。信什麼就怎麼活。信仰是一種存在內心裡的天性、原則,或許你不曾注意到它的存在,但它就是在那,你的所思所想,一舉一動,無一不是依著你的信仰進行。話可以隨便說說,你也可以盡管上教堂、去寺廟,或加入任何慈善不慈善的團體都無所謂,因為這些都只是外在附加的,像錦衣華服一般可有可無。上教堂、去拜拜的人們或許信了某種宗教,但卻不一定有信仰;而從不表示任何宗教傾向的人,也不代表不虔誠。神佛妖魔只存在心裡,從來都不在廟堂,真正決定該往哪裡去,究竟通往天堂或地獄的那份地圖,其實早已在你心裡。

農夫從未提到他去不去進香、上不上教堂,但我相信他的心中是有信仰的。老子說:「道在屎溺間」,親近土地或接近廟堂哪裡更靠近上帝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哪裡得道,神就在哪。
(展示設計師)

08 June, 2013

專業的天堂地獄

貓眼的世界:專業的天堂地獄


台灣立報 2013/06/07
黃懷軒

設計工作上總是有開不完的會,工作會、審查會等一大堆嘰嘰喳喳的會,絕大部分都是些「有用的」廢話,或是一些言不由衷的話(尤其是官員很多的那種),人人都顯得重要的不得了;通常這種時候我的思緒都在九霄雲外,想著風、想著雲、想著青草地,或想著我上輩子究竟是造了甚麼孽以致於我現在要坐在這裡?

我們總在不知不覺中變得世故,被生活中的存亡利益絆住,許多的不得不就讓我們限縮在一個只在乎自身利益的框框,遺忘世界、遺忘世人,甚至遺忘自己到底是來幹啥的。腦子裡時常想著這種問題大概有點庸人自擾,但我也總是驚訝真的有人可以完全不想,就這麼認為理所當然的滿口利益,做著一堆損人利己的事,貪婪的盤算著自身的利益並且自顧自的活著。所以我寧願想著與世無爭的風,自由自在的雲,身不由己走不了,但起碼可以靈魂出竅。

執行業務的時候腦子總是不時浮現「專業」兩個字,但所謂的專業有時是很虛浮的,除了科學定律、設計或工程理論之外,所有的一切都是變動的,面對不同的基地、不同的對象、不同的需求,都該會有所調整;或者說,專業這東西不只服膺於知識或理論基礎,還有人性,但卻無論如何都不該服膺於一種私人利益。於是我忽然明白,專業這種東西其實根本不存在,存在的只有一種價值觀。

我想我算是蠢蛋一枚,很晚才開竅。只是這麼想來,當年讀到王大閎建築師的那段話為何覺得心有戚戚焉也就有道理了,那段話是這麼說的:

「每個人都生活在現實與理想之間,精神和物質之間。兩者之間的距離越大,我們越不滿足現況。為了追求理想,往往付出極大的代價。

建築是理想和現實之間的一座橋樑。每一棟住宅,每一所教堂,每一座音樂廳或是辦公室,都在實現我們生活中的一種需要和理想。

我認為,不論是天堂或地獄,都是人自己造成的。」

面對世上的許多事物我時常都無言以對,尤其是牽扯個人、藝術、宗教、情感等一些不該訴諸言語的事物。面對這些應該只存乎一心的東西,多說一個字似乎都是一種褻瀆。我也時常懷疑人和人之間究竟有沒有溝通這件事的存在,絕大部分的所謂溝通常常都只是一堆無謂的語言堆疊,人們永遠不會了解究竟可說的與不可說的界線。但當然,現實面及工作實務上什麼都可以說,而且只要大家有相通的概念就可以溝通,而這概念是單純的貪婪或是其他的價值觀,也造就了我們通往天堂或是地獄的道路。
(展示設計師)

快慢不是問題(下)

貓眼的世界:快慢不是問題(下)


台灣立報 2013/05/31
黃懷軒

在台灣的設計與工程營造相關產業界中,只要是與政府標案有所往來的的公司團體大概都知道所謂的「合理工期」,基本上僅是參考用。因為這些經過審慎評估與設計後所得出的期程規畫,一旦遇上選舉或任期政績這種政治考量,就只會被放到所有考慮的最最最後,因為公務體系中官大說了算,底下不敢不照辦,承包商終究只是廠商,無法擁有執行決策的實質能力。

設計或工程因為性質與目的不同,所需要的工作項目與執行期程也不盡相同。就拿展示設計的相關案例來說吧,展示設計於前期需要明確的政策與執行效益評估,就算這些都不做好了,最基本的也需要展示大方向的確認與內容研究調查,但是絕大部分的展示設計案都沒有這種東西,僅當作一般工程案發包;於是展示內容這東西要嘛就是虛應故事,不然就是在合約中強迫設計單位要吞下去;吞下去倒也無妨,好的展示設計團隊本來就應該具有資料蒐集與研究的能力,只要你給他時間,但政府的發包端除了缺乏相關知識之外,也不認為這些「看不見」的內容需要時間,唯一的時間表只有長官交代的開幕期程。而施工工期的訂定又是另一項離奇的決策災難,不過大致上仍舊是依著前述的邏輯。

每一項公共建設自評估、提案、設計、施工、監造到營運維管都要面臨無數的問題,越大型的工程牽涉的專業範圍越廣泛。政府忽然在工程快慢上大作文章,一大部分原因大概與之前五楊高架延後通車與近日機場捷運完工期程一再延宕脫離不了關係。重大工程延宕近兩年,其實應該從規劃端到施工端一併檢討,當初工期訂定是否合理?規劃設計的內容是否有誤?承攬廠商資格的評估是否有問題?後續不斷發生的變更設計是否必要?該問的問題豈止萬千,但卻絕不是快慢如此單純的問題。而不只工程技術顧問公會理事長李建中所提出的營造產業轉型的問題,不論工程大小,這些過程應探討的其實是國內自規劃、設計、營造工程與政府採購鍊的一連串結構性問題。

就在這篇下集寫就的期間,行政院新推的經濟振興方案已將1千4百億壽險資金投入公共建設納入政策推行範圍。國家的經濟、公共建設與產業結構其實是相輔相成,往任何一個方向獨立發展都不是長久之計。若政府只會問「台灣公共工程為何比人慢?」,而迅速的對應之道就是砸大錢,那除了沒問對問題之外,還像極了不知道如何花錢的闊佬。
(展示設計師)

快慢不是問題(上)

貓眼的世界:快慢不是問題(上)


台灣立報 2013/05/24
黃懷軒

台灣公共工程問題層出不窮已不是一天兩天了,而是數十年。如果有哪一任的政府願意認真地解決這個每年造成數百億國家財政浪費的問題,無疑都會是功德一件。近日聯合報一則新聞顯示咱們政府也終於注意到了問題;只是話說要想解決問題也得先問對問題,這則新聞卻明白指出了其實我們的政府不明白問題在哪。

總統問到「台灣公共工程為何比人慢?」,並在就職周年前夕開高層會議會商。但最根本的,其實「快慢」根本就不該是問題。工程技術顧問公會理事長李建中是唯一中肯指出部分產業問題的人,他說:「營造廠商設立門檻太低,廠商能力不足、不願養工人、依賴下包商,下包商又依賴臨時工,產業結構不轉型,推動工程進度當然受影響」。至於會中所提壽險資金挹注公共建設的部分我不懂,我只知道台灣每年花在公共建設上的錢很多,但由於封閉的採購法及官僚制度或是政策草率,加上首長好大喜功、官大錶準的自我感覺良好心態,造就了普遍造價高昂但設計與建造品質低落的公共建設。至於私相授受的這種人脈文化,影響深遠,大概要再過千年才有解。

工程會主委陳振川說台灣公共工程慢的部分因素是土壤鬆軟、地震規模大,所以施工費時云云;說實在的,這種外行人才說的出來的話出自工程會主委真是令人驚訝。依此邏輯,由於土軟不好蓋,所以這麼多年來台灣的工程技術應該早已進步到一定程度了,但是並沒有;而桃園中壢一帶地質大都是岩盤,依此邏輯工程應該都會蓋得飛快,但是也沒有;同理,丹麥通往瑞典的跨海大橋加隧道地質條件更軟更複雜,工程規模也更大,應該要蓋到天荒地老,但人家已經通車8年了。

各個國家的重大工程都是由政府領頭,也由於經過詳細評估的重大共程通常具有前瞻性及技術性,能夠連帶的扶植在地工程業界的技術,因而在各個開發中或已開發國家都顯得重要。台灣的工程業界顯然有其產業結構的問題,但更大的問題其實來自政府的短視及漠視。公共工程重要的是前期的政策與規劃,這通常也是需要時間的部分。如果將評估與規劃的時間都計入,和工程發達的先進國家相比,台灣的公共工程其實已經是飛快,但這快通常是來自於官員要剪彩及任期政績的壓力。都已經急就章了,還要多快?蓋很容易,後續的維護管理及效益才是國家公共建設應該審慎評估的問題。

這新聞若為真,那只凸顯了我們的政府與社會有多麼嚴重的脫節,根本就是他媽的外星球跟地球的分別。
(下週續,展示設計師)

21 May, 2013

封閉的世界

貓眼的世界:封閉的世界


台灣立報 2013/05/17
黃懷軒

我這個年紀的台灣人,對台灣解嚴前的思想封閉氣氛或許印象不深,大約都停留在有些關於黨國或國家領導人的話不能亂說、課堂上不准說台語之類的,社區或政府機關圍牆上還留著斑駁的小心匪諜、殺朱拔毛的標語,但戒嚴期間都還是我們懞懂未知的年歲。解嚴後正是我們青少年的時代,求知若渴、叛逆不羈,社會也正值思想開放的起點,一切事物看來似乎都有可能性,有一種大家一同穿好鞋、繫好鞋帶準備走向世界的氣氛。

幾十年過去了,這種思想上開闊的氣氛卻像是曇花一現,倏忽消逝,最後擴張的只有金錢掛帥的資本主義。這塊土地上的人民出於某種緣故離理性越來越遠,情緒卻越來越大。十多年來的政爭讓我們看不清現實,媒體的沈淪讓我們的思想封閉在電視機裡,除了金錢,除了民粹,我們幾乎什麼都沒有。近日台灣漁民遭菲律賓公務船槍殺,即便菲律賓在此事件上處理不當,但舉國沸騰的仇菲情緒對事件處置非但一點幫助也沒有,鎮日喊打喊殺的媒體也只凸顯了其實台灣人民也不過就是一群情緒過剩且容易操弄的暴民。

菲律賓與美國簽有《菲美相互防禦協議》,加強太平洋島弧國家軍事合作更是美國近年於亞太地區積極戰略佈局以圍堵中國的手段之一。新聞媒體成天分析著台菲軍力喊著開戰,卻對亞洲各國之間情勢完全不加著墨,好似國與國之間只有軍力強弱需要考慮,軍隊強的就可以不分青紅皂白地先殺個片甲不留再說,這和路上的流氓有啥分別?即便不顧及國際情勢或是軍力強弱,戰爭勢必會造成更多的生命損失,永遠都該是理性思考後不得不(最好永遠不)的不得已手段。殘酷的戰爭大概是人類所能夠發明最惡劣的事,咱們勇敢的台灣人卻躍躍欲試。

有時真的非常難想像台灣人如何可以這麼的不在乎世界,卻又自卑的渴望被世界看見,一種兩相矛盾的嚴重精神分裂。當年我所感受到的思想開闊氣氛早已經不在了,現在的人們被教育成不再理性思考,只會被媒體牽著走;即便受過高等教育,遇到事情時台灣人的反應通常仍像是單細胞生物一樣,推脫、哭鬧或是吼哩系,憑藉的只有本能,不會思考。

台灣已經解嚴幾十年,但卻陷入另一種自己所造成的民粹戒嚴封閉狀態。思想上的封閉終究會把台灣這座島給關上門,直到令所有人喘不過氣。
(展示設計師)

分裂

貓眼的世界:分裂


台灣立報 2013/05/10
黃懷軒

生活在這樣的時代這樣的社會,我時常都有精神分裂的感覺。彷彿自己不是一個完整的個體,時時刻刻分裂著。處在一個矛盾的環境,為了保護自己,得準備許多不同的「我」,好在不同的分裂時刻拿出來放在對方面前。

設計是個務實的行業,追求的是處理問題的美好方式,不論是何種設計領域。可台灣設計業不來這套,江湖走跳全靠一張嘴,說得好比做的好重要,反正遇到腦子清楚的業主有幾多?大部分都只要設計師提供一種足以炫耀的虛華。這裡的人們不習慣買賣看不見的想法、創意、觀念,只想交易實質的虛榮。

這社會形形色色的人都有,但絕大多數的人總是令我感覺缺乏真實感。台灣的人們總是好像被一種薄膜或是殼一樣的東西罩住一般,遠看隔座山,近看隔層紗,通常最能夠準確判斷其所作所為所思所想念茲在茲的標準,大概都是利益,不論是金錢、權力或是名氣皆是。利益的硬殼把人們的靈魂全困在鼻屎大的丁點地方,密不透風,悶不透氣。了不得的是即便殼也還是有等級的分別。硬殼軟殼、金殼銀殼、雕花鑲鑽各有特色,人們以殼自豪,顧盼自雄。各級別之間還會相互較勁,想方設法把殼弄得華麗亮閃閃,好像不逼迫別人注意到自己是種罪行一般。

台灣的設計產業數十年來的進程中,製造出的問題比解決的還多。好大喜功的設計思維自政府、學校到民間連成一氣,社會的集體風氣造就出一堆精神分裂的設計師,口若懸河說得好聽洋洋自得,但蓋出來的建築、室內、展場卻是這麼的不堪入目草草了事;喊了多年的文創,只扶植出一堆唯利是圖的財團及廠商。

其實不止設計師,一大堆需要深究的專業工作大都早沒了專業的堅持,看來只得不斷精神分裂迎合業主的要求。但是時代氣氛只是一種社會現象,再怎麼變化,改變的也只是道德感、社會規則這種表象,終究不是塑造人的唯一條件。人性豈是這麼容易改變的一種東西,如果不是我們本性如此貪婪浮誇,又如何會造就這樣的產業環境?

進入業界也已十年,始終覺得自己適應不良。但是這種適應不良其實比較像是水土不服。日子久了,通常這種時候,我就開始分裂了,面對各種不同業主或廠商,就會有不同的我出現,為了糊口,覺得自己開始一磚一瓦地建造自己的牢籠,即使我的殼和其他人比起來大概顯得單薄,但我仍舊為了這個令我人格分裂的殼感到惆悵。絲毫無法顧盼自雄,得意洋洋,反倒羞愧得不得了。 
(展示設計師)

02 May, 2013

鐵娘子與博物館(完結篇)


貓眼的世界:鐵娘子與博物館(完結篇)



台灣立報 2013/05/03
黃懷軒

佘契爾的政策之後經過二、三十年的轉變,英國的博物館產業成了西方各國效法的對象,不論是在展示設計、博物館組成及制度、經濟面、政策面,英國都成為博物館領域的先驅。現在全倫敦各個有政府經費挹注或持股的主要博物館都免收門票(特展除外),博物館成為名符其實的公眾教育場域,不論你是誰,來自世界上任何一個角落,都可以不花任何一毛錢在博物館裡待上一整天。

說博物館產業是一門生意或許太過俗氣,但事實上在現代化社會中任何一種系統要能夠運作都脫離不了經濟因素,除非人類經濟活動的基礎規則有了重大改變,否則不論最終目的為何,一切的系統終究都是生意,只是生意還是可以分為對社會有正面助益,或是純粹的金錢,甚至是為惡。

博物館產業在英國及歐美發展至今,教育及市場意義已不再侷限於博物館內。博物館這個概念,早已從「博物館產業化」發展至「產業博物館化」的境界,健力士(Guinness)啤酒於2000年在都柏林開幕的健力士啤酒倉庫(Guinness Storehouse),就是一座結合博物館展示教育並藉由參觀者經驗達到行銷目的的企業博物館,隨後海尼根(Heineken)及其他各大國際企業也紛紛開始效法。

佘契爾對市場經濟乃至於博物館產業的影響深遠。對照台灣近日修法推動國家公園及風景區開始收費,故宮更在日前將入館門票悄悄漲價,這些舉措說穿了都是為了因應開放中國旅遊團來台後,忽然間大量湧入的觀光人潮所做的對應措施。

通常危機也是轉機,自日據時代開始在台灣停滯不前近百年的博物館產業,是不是也可以開始由政策面、制度面、教育面及市場面等不同面向,開始重新檢視並改造我們的相關政策及制度?讓產業實質上成為一種循環且自給自足、自我成長的良性競爭迴圈,才能創造永續經營的產業環境。

相較於佘契爾80年代的政策改造了博物館產業之後,台灣現行的博物館政策思維仍一成不變,博物館的經營者都是公務員,絕大部分都不具展示或博物館產業的專業知識與經驗;制度上直接吸取政府的奶水,沒有倒閉與競爭的問題。所以台灣第一的故宮博物院雖號稱世界五大博物館之一,但除了國共內戰後搶運來台的豐富館藏具有文化上的重要性之外,其他各方條件都離頂尖博物館遠得很。

以落後英國30年以上的博物館產業思維及政策,要有水準之上的博物館無疑是緣木求魚。除了漲價收費這樣短視近利的政策之外,在佘契爾後的這一世代,我們其實可以思考更大的改變。
(全文完,展示設計師)

鐵娘子與博物館(三)


貓眼的世界:鐵娘子與博物館(三)



台灣立報 2013/04/26
黃懷軒

博物館法人化其實並不是新聞,甚至在英美等國也已存在許久。美國著名的史密斯森學會(Smithsonian Institution)早在1846年成立時起就由美國國會授意以獨立於政府機構以外的法人型式統整並經營旗下的博物館及學術研究機構,史密斯森學會經過160多年來持續擴大,形成一所博物館群遍及全美的學術及博物館機構。但在當時不論英美的這些公私立博物館機構其實仍由私募基金及國家給予主要營運經費。

佘契爾的政策促使英國的博物館面對市場壓力後快速調整腳步,開始靠新的展示設計思維來吸引參觀者上門。但是博物館經營者很快的發現只靠門票收入無法維持一座博物館的龐大開銷,必須透過其他經營手段來滿足參觀者各方面的需求;展示設計僅是吸引民眾上門的第一步,如何讓參觀者停留並掏錢消費則成了下一階段的改變重點。

英國的博物館在80年代開始思考參觀者除了學術、求知、教育以外其他的需求,開始設置餐廳提供食物,設立博物館商店提供紀念品及衍生商品的販售。博物館加入了市場性的考量後,為了支應開銷及營運,儼然已經轉型成為一門生意,這門生意不同的是除了將本求利之外,只要是經營得當,會是門對社會發展有正面助益的好生意,而這些市場性的改變後來也影響了世界各國的博物館政策及策略。

博物館為了自籌財源,積極發展展示的方式與技術,除了培養博物館自身的研究深度與呈現能力外,也會扶植其他與供需鏈相關的設計產業;好的展示吸引參觀者上門,促使博物館商店的營收成長,專業的博物館經營者將博物館商店視為博物館經驗的延伸,賣甚麼、怎麼賣都有其背後意義,博物館商店支援博物館的營運,也延伸博物館的教育功能;博物館收入增加,除了維持營運外,可以用來改善軟硬體設施,以吸引更多參觀者,增加民眾教育的推廣成效;營收也可配合政府預算輔助,支援各類大、中、小型研究計畫,計畫成果可以促進學術研究的發展,進而提升博物館的名聲與學術地位。

英國的大英博物館公司(The British Museum Company Ltd.)及法國的RMN集團(Réunion des Musées Nationaux國家博物館協會)都是相關概念下的產物。國家可以透過法律規範、預算的挹注審核機制及法人股份的持有比例來監督博物館的營運。透過市場機制及完善政策監督的博物館產業,可以形成一個獨門的教育產業,減少政府預算的支出,既促進學術與大眾教育的發展,且提升了創意、設計、行銷、服務、製造等各相關領域產業的正向發展。
(展示設計師)

鐵娘子與博物館(二)


貓眼的世界:鐵娘子與博物館(二)



台灣立報 2013/04/19
黃懷軒

博物館這東西其實存在西方歷史已久,人類歷史上最早的博物館約出現於西元前280年的希臘,經過幾千年的發展,博物館仍被視為一種高高在上的學術殿堂。真正全面對公眾開放的博物館要算是1677年英國牛津(Oxford)的艾須莫蘭博物館(The Ashmolean Museum),但僅此一例;即便到了19世紀,假如你想參觀倫敦的大英博物館(The British Museum),仍舊得要提前2周寫信去要求參觀並取得許可。

即便如此,英國仍舊是最早正視博物館作為一項專門領域的國家,早在1970年代萊斯特大學就成立了博物館學(museology)的部門(University of Leicester, School of Museum Studies),只是當時的博物館學部門仍舊依附於考古學系之下,學術及研究方向仍舊侷限在人類學、考古學、英國史、自然史、地理學、分類等領域,關於博物館展示、典藏、營運、社會教育甚至是公共關係等領域則是少有著墨。

而當一向養尊處優的「國立」博物館們開始要想辦法養活自己,博物館已不可避免的必須直接面對群眾,更直白的是直接面對「參觀者」,因為這些願意付門票進入博物館的人直接間接的決定了博物館的存續。博物館開始尋求來自各方面的協助,參觀者統計、分析、調查,市場性、教育性等各方面的研究開始蓬勃發展,展示設計變得無比重要,如何吸引參觀者上門成為博物館的重要課題。當然透過市場行銷策略、宣傳造勢等方式在展覽初期依舊可以吸引參觀者上門,但以常設展或是博物館長期經營而言,富吸引力、趣味性及教育意義的展示才是吸引參觀者的不二法門,因為現時的參觀者早已由各領域學有專精的專業者轉變為一般家庭大眾。

佘契爾的政策造成市場的劇烈轉變,博物館的展示方式必須由被動的「陳列(Display)」劇烈地調整成對參觀大眾具吸引力及親和力的方向,於是更為靈活、有趣、具主題性、故事性及親和力又不失教育意義的展示方式在整個博物館展示設計的發展進程漸漸的成為主要的方向。被奉為博物館展示設計界教父的Giles Velarde在80年代設計了倫敦自然史博物館(Natural History Museum, London)的恐龍廳並獲得廣大迴響,背後所奉行理論依據無一不是以空間設計、故事性、趣味性及教育意義為圭臬。該展廳幾十年來未有太大改動,每年依舊吸引了為數眾多的參觀者一去再去,不只形塑了現代的博物館展示設計模式,更引起後人提出無數的討論。

自此之後,博物館展示設計變成一門獨特的領域,藉由與博物館主事者與相關研究人員的密切合作,展示設計成為博物館吸引參觀者上門的最佳利器。
(展示設計師)

鐵娘子與博物館(一)


貓眼的世界:鐵娘子與博物館(一)



台灣立報 2013/04/12
黃懷軒

舉世有名的鐵娘子佘契爾(Margaret Thatcher)這個週一去世了。她除了是英國第一位女性首相之外,也是20世紀英國在位最久的首相。她在英國政治圈及國際政壇叱吒風雲,喊水會結凍,出了名的作風強硬,有人說她塑造了現在的英國;也有人說她主導的自由市場政策過度傾向資本家。不論如何,對她的政績褒貶不同調,也十分兩極。但除了政治之外,鮮少人知道鐵娘子佘契爾其實直接造成了博物館展示方式的改變,也間接造就了現代的博物館產業。

佘契爾當政之前英國主要的博物館仍舊直接屬於政府機構,館員基本上就是公務員,每年接受政府編列預算以維持營運。博物館的主要工作「只有」研究一項,若你不是該領域的學者專家,即便博物館是對外開放的公眾場所,一般民眾會主動參觀博物館的是少之又少,博物館對於大眾教育的功能基本上是被動的。該時期博物館內的展示方式以「陳列 (Display)」為主,有沒有人看、好不好看、有不有趣、博物館是不是友善的公眾空間等,都不會是需要被在意的議題,因為博物館不需要民眾的參予與支持,參觀者基本上不是博物館所關心的部分。博物館仍屬於學術機構的範疇,與一般大眾其實沒有直接的關係。

在1979年上台的佘契爾,接手的其實是一個幾乎要被踢出已開發國家之列的英國,經濟狀況每況愈下,政府赤字嚴重,幾乎要關門大吉。80年代佘契爾執行了一系列政策,減少政府對經濟的干預,將許多國營的獨佔事業私有化、公司化,除了刺激英國經濟恢復活力,也為了減少政府的財政支出。佘契爾的政策背後秉持的其實是一種效率的概念,她認為不賺錢甚至只靠政府餵養的非必要政府機構,此後必須要自給自足。而被政策點名必須脫離政府經援懷抱的政府機構也包含各大博物館,即便是大名鼎鼎的大英博物館也一樣。

自此之後博物館不再是政府機構,必須自負盈虧,經營不下去的只有倒閉一途。此舉在制度面上強迫博物館轉型,不再維持公務體系單一制度單一目標的組成結構,博物館開始轉型為基金會、法人、甚至是企業化的經營型態;市場面上博物館開始必須直接面對民眾,吸引民眾來到博物館,證明博物館達成的教育功能成效以取得部分來自政府的補助款,而增加的參觀者也代表增加的自籌財源收入。

博物館直接面對參觀者的媒介就是展示設計,這項重大的政策制度轉變直接改變了博物館展示設計這個行業的未來以及整個博物館產業的發展。
(展示設計師)

忍功破功


貓眼的世界:忍功破功



台灣立報 2013/04/05
黃懷軒

我一直覺得一時的鬥爭大概不可怕,但無止境的鬥爭肯定很嚇人。不過這島上的人們似乎挺無感的,整天鬥來鬥去不嫌累。

這些天弊案頻傳,新聞台鋪天蓋地24小時的播報讓人連躲都沒地方躲,想閉上眼睛不看、關起耳朵不聽簡直比登天還難,大概非得瞎了聾了才有可能擁有半刻清靜。媒體們打落水狗的樣態表露無疑,幾乎各台都是法官,個個都是神探,有罪無罪一點都無關緊要,沒有人在乎,在這樣一種社會的氛圍與人民的看戲心態下,基本上你只要是嫌疑人,甚至更慘的要是被羈押或起訴,你就彷彿已經是判刑確定被定罪的罪人,人人得而誅之。公眾人物或許還有一點透過媒體澄清說明的特權,若你是一般升斗小民,就準備背負這罪責一輩子翻不了身。政治人物見民氣可用,不必想解決制度性的問題,只要應付應付等風頭過了就行。

我不知道這些涉入貪污或是瀆職等各類案件的人有罪無罪,舉證是檢警的事,判刑是法官的事,我只知道在司法程序完成且確定之前,所有人都是無罪的,基本上和你我沒有不同,享有幾乎一樣的權利與義務。就理性而言,我們不該以不同的、有罪的眼光看待身陷法律事件的這些人。但偏偏這島上最欠缺的就是理性。情緒化的思考充斥著我們的腦子,人云亦云,好像生在這島上的腦子都不會思考似的,只有爽不爽。理性不存在,也不需要,我們只要「主流」,只要「民意」,殊不知民意大多數的時候都與是非無關,主流通常都是只是愚蠢的跟風。人們喊打喊殺,只要大聲的那方就是真理。不管是反貪腐、反壟斷、反核、反扁、反馬或反什麼碗糕的,缺乏理性的狀況下最終都會露出一種鬥爭的氣味。

綠色執政時代貪污案層出不窮,藍色執政時代貪污案也層出不窮;綠的出事時有綠衛兵,藍的出事時也有藍衛兵。說穿了這些現象不過就是一個不理性只會喊打喊殺充滿鬥爭的瞎眼愚民們所造就的這樣一種「民意」或「潛規則」使然,不管是不是貪污或是啥鬼的事件其實都沒有對錯,會錯的只是有沒有站對邊。

滿紙寫來真是充滿了憤怒、沮喪、失望及無奈。憤怒的是這島上的人們一點都不在乎是非,沮喪的是這島上大多數的人們總覺得自己是正義之師,失望的是這島上的人們好像藍綠色盲沒藥醫,無奈的是我還得在這寫這些令人無奈的廢話。我的忍功沒有我的偶像好,對這些鳥事我還是常常感到憤怒血壓高,尤其當這島上的人普遍的陷入一種無感的鬥爭時,我的忍功就會破功。
(展示設計師)

29 March, 2013

新聞不好玩


貓眼的世界:新聞不好玩



台灣立報 2013/03/29
黃懷軒

好不容易忙完,坐下來迎接我饅頭配咖啡的第一餐,打開電視不小心看到新聞節目實在是令人感到很痛苦,餓了一天不想連饅頭都吃不下,不消30秒一股怒火又冒上來,趕緊轉台。

亂轉一通看到電影台在播個和新聞有關的電影(還是影集?),突發新聞有某個國會議員遭到槍擊,整個新聞團隊一陣忙亂,訊息也很混亂,新聞播到一半其他各大媒體紛紛報導該名國會議員已經死亡,但是由於訊息來源無法證實於是新聞團隊決定不跟進報導。某個高層質疑他們為何不報,團隊裡負責查證的人說:「那可是一個人,宣告死亡是醫生的事,不是新聞媒體的事。」最後證明只是謠言,該名國會議員還在進行手術。再寫實的電影情節畢竟是虛構的,但其實也反映一種理想狀態。

小時候不懂什麼叫做新聞,也不懂記者這個職業到底是做什麼的,更不了解這些到底和我們有什麼關係,只覺得新聞真是一種無聊的電視節目,一點都不好玩。小時後第一次對新聞記者這東西有所瞭解其實是來自一部香港電影《神行太保》,片中記者對新聞專業的熱情、對真實報導的執著讓我覺得新聞記者真是一種了不起的職業。小孩嘛,電影嘛,總是參雜了許多想像、憧憬與理想。

兩相對照起來,小時讓我感到無聊的新聞節目在幾十年後的今天,反而像是珍寶一樣在台灣現在的媒體生態中不復存在。現在的新聞節目做得比娛樂新聞還精彩,血腥、叫罵、哭喊、露奶、美食加搞笑,內容豐富不一而足。遇到重大刑案的時候還會兼做警探與檢察官甚至法官,帶你抽絲剝繭追追追,來個莫名其妙兼一點可信度都沒有的什麼深度報導,但基本上大概就只是一連串的臆測與扒糞而已,毫無新聞價值不說,連對被報導對象(不論是受害者或嫌疑人)的基本尊重與保護都蕩然無存。

新聞報導的價值在於資訊的給予以及正確性,任何臆測與誤導都會造成傷害,不該是一種兒戲般的隨便。就某個層面而言,用一種審慎認真的態度做好你的工作就夠大恩大德了,沒人要求更多。新聞不需要情緒,媒體不是法官,新聞節目也不需要好玩,如果新聞媒體認為好玩有趣具備娛樂效果才能被群眾接受,那其實代表我們的社會原來還在喝奶的階段,幼稚的不得了。
(展示設計師)

吠言


貓眼的世界:吠言



台灣立報 2013/03/22
黃懷軒

從前在公司上班,我工作不忙的時候閒得發慌,只差沒把隔壁同事拉過來抓蝨子打發時間;但是忙起來又是另一番光景,天昏地暗,連續數周每天睡不到2、3小時是家常便飯,當然通常都是後者發生的時間多得多。說這樣的話,全國不知道有多少人會想著「那有甚麼了不起,我們不也都是這樣。」不管在台灣從事甚麼行業,這幾乎已經是一種常態,一般認知的8小時工作,8小時休閒,8小時睡眠,對絕大多數的台灣人都是一種奢侈的夢。

這樣的工作型態的確沒有甚麼了不起,大部分的人也都不以為意,但是可怕的正是這種不以為意,一切亂了套,我們接受了拚命的工作才是常態。加上國家政府政策上的漠視,讓企業與僱主有更多的機會可以從勞工身上榨出利益,於是乎我們整個社會勞動的中堅份子就處在一種累得半死又沒生活、高付出低報酬的抑鬱氣氛裡。外地來台北工作的年輕人就更慘了,即便你有碩、博士的學歷,每個月的收入扣掉房租後已所剩無幾,更別說要養家活口。

有些人不會為了物質條件感到困苦,只是為了自己或家人總是要想辦法找到適合的生存之道。這時候你是胡適或是博士都不重要,是總經理或是賣雞排當然也無關緊要。究竟為何要為了一個人選擇了什麼樣的職業去非議他?一個人書讀多高和他想從事什麼樣的工作究竟有什麼必然的關聯?唸書不過就是給予我們一種看世界的方法,唸一樣的書,世界也是人人不同。博士賣雞排這樣一種非議本來就不該存在,這樣的非議不過是嘲笑我們高等教育訴求的什麼「全人教育」或是「職業無貴賤」終究只是一種口號喊爽而已的最佳典範。

工作只是為了生活,但人活著不該只是為了工作。在台灣我們接受了拚命的工作才是常態,面對制度與現實的不合理卻無能為力,我常感到懷疑若是一家公司以一種不合理的方式要求員工,為何還會有人要在這公司工作?事實上,形勢比人強,朋友說很多人沒有選擇的條件,當生活都成問題了哪還顧得了條件好不好,只能默默接受。在現實面前,夢想與理想都使不上力,這樣的惡性循環真不知是雞生蛋還是蛋生雞。

寫這些關於台灣社會勞動條件的抱怨文其實像是狗吠火車一樣,吠歸吠,火車還是走它的。只是或許當有天咱們這些愛吠的狗兒們多到塞爆了火車、擠滿了軌道甚至連司機員都是狗兒時,我們才真的知道這列火車究竟該怎麼開,或是開往哪去。
(展示設計師)

只剩灰塵的夢


貓眼的世界:只剩灰塵的夢



台灣立報 2013/03/15
黃懷軒

當我已沒甚麼好說的時候,大概就只能說說自己。但就某個意義而言,其實「我」又有甚麼好說的?但不論我說了些甚麼,若是不說「我」,其實我甚麼都說不出來。

我從小喜歡畫畫,小時候家裡窮得要被鬼抓走,從沒上過畫室學過畫,但還是忍不住一路隨興畫畫畫,家人、師長、朋友刻意非刻意的阻止我,因為畫畫沒前途。繞了一大圈最終我仍舊走上了需要靠畫圖維生的行業。我仍然時常有想要畫畫的念頭,不帶任何附加價值的畫,這念頭成千成百的不時出現在我腦海,但我終究還是放下了畫筆,拿起了工程筆,現在甚至連筆都沒得拿,只剩下電腦鍵盤上的一堆快捷鍵。

因為我不是梵谷(Vincent Willem van Gogh),不是莫內(Claude Monet),不是李梅樹,不是陳澄波,我沒有能力與勇氣放棄一切只畫圖,我沒有勇氣轉過身背對我所愛的人對我的一切期望,因為我是世俗的。於是我努力想要放棄自己成為別人心目中的樣子。梵谷、莫內、席勒(Egon Schiele)、莫迪里亞尼(Amedeo Modigliani)、常玉、李梅樹、陳澄波、洪瑞麟…等等等,在某種意義上都是忘記世人只記得「我」的人,包括維根斯坦,這個改變我一生的哲學家,共通點都是他們早已遺忘世界,即便肉身在此,思想與靈魂卻在九霄雲外。

天才與凡人都是人,差別只是世界的不同,天才的世界是一人宇宙,凡人則只是宇宙裡的一個點。天才就是遺忘世界的人,他們只活在他們心中的那個世界,只想著心中的那個夢,除此之外,不論現實世界的行不行、苦不苦,一切都是如幻影般的存在,只是干擾、磨難,或是多餘,天才只以心裡的那個夢為真。

天才活在夢境裡,但凡人也並非這麼現實,凡人們不知道他們其實也活在夢裡,只不過他們總把夢境當成虛幻。義大利名導費里尼(Federico Fellini)說「唯有夢境是真實(原句忘記了,大概是這意思)」,只是絕大部分平庸如我的人總向著相反的方向走,於是夢依舊是夢,現實依舊是現實,八竿子打不著,就只能在張牙舞爪的現實裡浮沉。

柴米油鹽早已將心中的夢壓得煙消雲散,連渣都不剩。整理書架翻出從前的畫冊與畫筆,厚厚一層灰,撥去了灰塵胡亂畫些什麼,像是想進入千年舊夢找些甚麼,但夢境裡頭空空如也,除了灰塵甚麼都不剩。
(展示設計師)

人物


貓眼的世界:人物



台灣立報 2013/03/08
黃懷軒

如果有些畫面會在腦子裡停留許久,想必應該是件重要的事,具有某種意義的事。

那天在個高級飯店裡的餐廳等朋友,發呆看著前方,一對母子就在我不遠處的桌子坐了下來。我坐的地方聽不見他們說話,說他們是母子只由他們的互動給我的感覺,但其實只是一種無意義的猜測。男的約莫40歲,打扮的很像只有25歲潮男,破牛仔褲加球鞋配卡車帽,外加一件羽絨背心,像是走在忠孝東路上會遇到的那種哈日哈韓笑年吶,看起來很有朝氣;媽媽上了年紀,行動緩慢但還算硬朗,大約6、70歲左右,感覺像是費盡心思找出了最恰當的衣服打扮過。

老媽媽打從一到了座位上就顯得很緊張,似乎深怕自己表現不得體,兒子自然是一副自在的樣子。我看到服務員去幫老媽媽點餐,老媽媽似乎聽不太懂什麼是什麼,服務員解釋後老媽媽頻頻點頭致意不好意思。老媽媽的神情及身上散發出的氣質像是我小時候爺爺奶奶第一次上台北我們帶他們上館子的樣子,像是地方太高級令他們不自在,甚至帶點自慚形穢的謙遜,他們似乎覺得自己不屬於這個世界。這畫面在我腦子裡停留了好些天,對我而言,這樣的情景總會讓我想到沈從文,他們活脫脫就是沈從文筆下的人物。

沈從文大概是我最喜歡的華文作者,他的文章沒有什麼艱澀難懂的大道理,也沒有要試著教你什麼,他只是說「人」,不帶矯情或是其他外在價值的述說。他寫鄉下人,或許人之所以為人,除了簡單這種動人的本質之外,其他的一切都是多餘的,沈從文描繪的就是這樣一種純粹的特質;他的故事有時也寫都市人,都市人念的書多了,有的東西多了,看似自由,但其實有的桎梏也多了。這對母子有的不只是年紀上的差異,氣息上也是不同世界的人。沈從文描繪的一種純粹的特質,已經越來越難在都市中發現。

當我們發展越來越密集,物質越來越豐富,生活反而變得一點都不簡單。身邊很多人總是喜歡說自己多簡樸多低調,但絕大多數這麼說的人不過是嘴上說說,只是因為想強調自己和別人不同,或甚至只是因為流行。但最終,簡單不簡單、純粹不純粹這種東西畢竟是一種由內而外的氣息,其實和金錢上富不富有的程度無關,怎麼樣都裝不來的。故作低調簡樸,反而比那些明擺著要耍排場的爺兒們更令人厭惡。
(展示設計師)

沒精神


貓眼的世界:沒精神



台灣立報 2013/02/29
黃懷軒

就精神生活層面而言,活在台灣真的是一件很令人痛苦的事。我指的精神生活當然與物質無關,但還是有人會對我說「你現在的生活不錯啊」、「別這麼認真」、「別這麼憤世嫉俗」、「要不要考慮去信個宗教」這種像是鬼打牆的鬼話。沒錯!就是鬼打牆,台灣人10,000個有9,999個不知道精神生活是什麼,只好在酒色財權等「有用的」圈圈裡打轉。即便是那些會出來教導大眾談美學、談靈性的大師們,在我看來都像是沒有靈魂的孤魂野鬼在空白的廢墟裡飄啊飄。

「有這麼糟嘛?」你問。當然有,也當然沒有,就看你在乎的是什麼。如果你在乎的儘是「有沒有用」這種問題,那台灣勢必一點都不糟,還好的很,簡直就是天堂。不論你要的是名是錢或是權,志同道合的群眾一狗票,不怕找不到伴。大家還會互相扶持提攜攀關係,一人得道雞犬升天,榮華富貴享用不盡,別人的利益與死活都不在考慮與在乎的範圍,豈不樂哉?

如果你在乎的不是以上這些,而是一些看似微不足道、枝微末節不可見的「精神」細節。對於例如人性、美感,甚至是一些對於每一個獨立生命的一種尊重這樣一些「沒有用」的事而魂牽夢縈,那麼你就慘了,問題就大條了。這島上處處充滿了自我感覺良好且優越感十足的群眾,你不但幾乎找不到同伴,註定孤獨,還得鎮日忍受人們的誤解,甚至是有意無意、言語上或實質上的調戲與侵犯。這樣你真的開心的起來?

在英國念書的時候我很少發脾氣,幾乎沒有,老師同學室友們都覺得我是個沒脾氣的好人。當他們從我台灣的親友口中聽到我是個脾氣差、難相處的人時大都很訝異。說實在的,其實我也很訝異。在我離開台灣前,我不是很清楚長久以來悶在我心頭上的那口氣是什麼,去了歐洲後,我才發現那口氣不過就是一種對於心靈與精神層面的一種在乎。

回台灣很久了,朋友口中我這憤世嫉俗的病差不多從我踏進台灣海關的那一刻就開始發作,越演越烈,又打回那個親友口中脾氣暴躁的原形。要我說,就精神層面而言,我的確是崇洋媚外的人,台灣人離文明還遠的很。我們其實是個沒精神的國家,只能抱著中國文化正統的自爽與愛台灣政治正確的利益糾葛錯亂著,眼下看的心裡想的都是那權衡自身利益後的「有沒有用」,殊不知改變只會來自於那看不見、摸不著的東西,也就是「沒有用」的精神。
(展示設計師)

島民


貓眼的世界:島民



台灣立報 2013/02/22
黃懷軒

如果要說我對這島上民間的風氣有何感受,我肯定三言兩語說不完,但可以確定的是不會有太多的好話。若是來說個前幾名,大約不外乎自私、短視近利、唯利是圖、眼光如豆、自我感覺無敵良好等等。好了,我說的是風氣,一種氣氛、一種隱隱約約的共識,不是在討論哪種人的數量,ok?

我時常覺得在台灣唯一重要的東西就是錢,上自政府政策,下自百姓所求,不外乎都是錢錢錢。我們的政府一天到晚想方設法想要振興經濟,說是要讓人民有更好的生活,但提出的政策總是目光短淺,只是想在最短的時間內弄到最多的錢或效果,讓施政結果的數字變得好看,讓下次的選舉有數據可以拿來說嘴;民間的風氣其實也沒有高明到哪去,總是想著怎樣的法令或制度可以最快的讓在地人賺到錢,至於可以賺多久、環境是否被破壞、是否可以永續,基本上都像是靡靡之音,吵鬧一下,虛應故事敷衍一番就當是解決了。企業家錢越多事業越龐大說話就越大聲,政府像是企業的應聲蟲,企業喊話了,政府就要忙著出來回應,企業要是夠大夠有錢,政策就準備要因它轉彎改向。從基本工資爭議、海灣開發到博奕特區設置,看似八竿子打不著的政策,無一不是如此相同的觀念所造就的戲碼一再上演。

富可敵國的鴻海郭董,出來放個話指示應該要在哪開賭場發展觀光啥的,媒體就要爭相報導。行政院長、新北市長,民眾百姓都要趕緊出來回應一下,給足了面子。這又是另一個討人厭(起碼討我厭)的台灣特色──目光如豆加自我感覺無敵好,某方之霸就懂得了全世界,就什麼都會了,什麼都可以指導了。你懂的說,不懂的就請緘默。這道理島民們就是學不會,金錢權力身分地位有了,再蠢的話說出來都會是對的,都會有人聽,島民已經崇尚金錢與名氣到一種近乎變態的地步。

民主社會的政府就是民間風氣的縮影,怎樣的人民就會造就怎樣的政府。我們不在乎歷史人文、不在乎環境、不在乎後代,人人都想著如何能夠最快的顧好自己的荷包。於是我們的政府只能保護企業,不能保護基層勞動者,也不想顧及環境的永續,如何讓人民最快賺到錢成了政府最大的恩惠。這樣的當權者或是政府機器豈不是很低能?儼然只是一部掛著人民旗號的金錢機器。

如果這島真像我們說的這麼好,是個美麗的民主之島,那麼路人甲的意見與財大勢大企業家的意見理當同等重要,而這樣也不過只是最最基本的第一課而已。
(展示設計師)

10 February, 2013

來人怎麼說,我就怎麼信


貓眼的世界:來人怎麼說,我就怎麼信



台灣立報 2013/02/08
黃懷軒

每一個個人或是團體想要搞任何運動、關注任何議題甚至是要創立某種宗教我都無所謂,一個人要相信些什麼樣的價值或觀念,只要不侵犯他人,本來就是隨人高興隨人爽的東西。任何想法與意見本身都不是重要的,重要的是背後那個人是不是正直,是不是誠實。

大名鼎鼎的Chomsky拿著反中國黑手反壟斷的標語拍照,一聽到就好像天方夜譚一樣不可思議。我從來沒看過這照片,因為根本不想關注現在聲音大得不得了但實際上只是一種反對異已的什麼狗屁反壟斷學運,只是我光用屁眼想都覺得Chomsky不可能做這種蠢到爆炸的舉動。上網去搜尋了相關的報導,看到照片中只有反對媒體壟斷的標語有英文,Chomsky本人也跳出來表明他被誤導了,若他事先知道標語中有反對中國的字樣他絕不會同意舉牌拍照這件事,反不反中國與他無關,那是台灣人自己該想清楚的事。

台灣的什麼反壟斷運動只是一種反對中國的思考模式,不論是非,逢中必反,本質上仍舊是「愛台灣」的那套政治正確。如果這樣一種運動的中心思想是想要表達對新聞及言論自由的憂心,那究竟和反中親中有啥屁關係?你可以愛台灣我就不能愛中國?你可以有立場我就不能有立場?親中反中不都是一種意見嗎?何以你的才是對的?說穿了這場荒唐的反壟斷運動只是扛著新聞及言論自由好聽話大旗打壓異己的舉動,新聞及言論自由根本不是真正被在乎的議題,政治正確才是這場窩囊運動背後真正的教戰守則。

說實話,要反什麼支持什麼都是任何一個個人的自由,但是利用模糊及誤導的方法誘導別人支持你別有居心的目的本身就是不可取的。以我對Chomsky的了解,他壓根不可能參與這樣一種低能反智的反壟斷學運。Chomsky表示他受到誤導才舉了這標語後,立即被反壟斷支持者留言辱罵踩在地上,這不是打壓異己是什麼?世界級的大師被台灣蠢血沸騰的愚民們利用糟蹋至此,真是丟臉丟到世界級,也算是另類的台灣之光了。

中時文字新聞的最後說Chomsky表達「來人怎麼說,我就怎麼信。」,我找不到Chomsky說話的原文,但我相信這是他會說的話。如果台灣人連這樣一種基本的善意都可以拿來利用糟蹋,這鬼島上的鬼民們真是沒有救了。
(展示設計師)

03 February, 2013

心中的野地


貓眼的世界:心中的野地



台灣立報 2013/02/01
黃懷軒

非洲波扎那有句諺語說:「每個人的內心都是一塊野地。」野地就是一片荒亂,雜草叢生,有樹有林,有蟲魚鳥獸,生機蓬勃的很,什麼都有,就是沒有規矩。一切的依據就是自然法則,沒有做作,沒有矯情,自然與本能就決定了一切。當然,世上也不會有兩塊一模一樣的野地。

台灣是個很奇怪的社會,或許是華人集權封建統治數千年來存在血液裡的積習難改,也或許是一種莫名的自我感覺良好,身在台灣這島上的人們總是覺得別人都該和自己一個樣。林子裡本該物種豐沛,什麼鳥都有,但台灣人卻像是棲息在同一棵樹上的同一種鳥一樣,排斥獨特性,習慣認為理所當然大家都該和他一樣。俗話說什麼人玩什麼鳥,台灣人卻覺得大家玩的都是同一隻鳥,不管是行為上或是心靈上都該遵守著同一套規矩。

我以為只有我厭倦這樣一種人世間的規矩,某次與陳真通信中他送我一段維根斯坦的話,信件找不到了,後來在他的文章「艾米爾的夢」中我又看見那段話:「第一次睜開眼,我看見一個美麗世界,就像野獸般在荒野中長大,隨地可尿,看到什麼就吃;樹上的,水底的,全屬生命的一部份。有一天,我走出荒野,慢慢懂了許多規矩,紅燈停,綠燈行,什麼時候該做些什麼我全明白;這些規矩似乎如此完美,我對之心懷敬意。

可當路途開展,紅綠燈逐漸少了,指標也跟著減少,除了道路,一無所有。於是我遠離了城市。慢慢地,連道路也消失,我走到漫無邊際的一片森林。林中生命跡象茂盛,上山下海,只要能走的便是路。我毫無困難地往前走,看見各種奇妙景象,生命有著無數形式。我繼續走著,一路上和飛禽走獸結拜兄弟,花草雲彩併肩而行,沒有紅綠燈,日月星辰指示了方向。

約莫千年,我從曠野中歸來,又看見了紅綠燈,我似乎又走回城市,馬路變寬了,規矩變得更完善。一切如此熟悉,但又如此陌生,我究竟是離家還是回到了家?怕一時半刻也說不清了。於是我停下腳步,不再行走,很快就恢復了有關規矩的所有記憶,但心有所屬,魂魄已然遠颺,遺落荒野之中。」

當年在信中第一次看到這段話我莫名的淚流滿面,覺得自己無法用言語表達的感受透過維根斯坦的敘述被說了出來。人們心中的野地在台灣似乎沒有存在的必要,台灣人希望人人都是一塊整理乾淨井然有序的草地。

靈魂的荒野裡什麼都有,就是沒有人為做作的規矩。我生活在現代化的水泥叢林裡,心中卻想著野地,一切依據自然法則,沒有做作,沒有矯情的野地。我想保有那塊雜草叢生的野地,即便大家都笑我。
(展示設計師)

24 January, 2013

空白


貓眼的世界:空白



台灣立報 2013/01/25
黃懷軒

如果可以什麼都不要思考,就好像一切都理所當然的那樣活著或許會是一件幸福的事。看著貓兒們趴在沙發上睡覺,就會覺得一切本當都該是這樣理所當然,思考這種傷腦筋的活動是人類發展出的獨家活動,一切美好燦爛與狗屁倒灶的大小事全都由此而來。一句猶太諺語說:「人們一思考,上帝就發笑」。因為我們越是想,答案就離我們越遠;越思考,真理就離我們越遠。

離開大公司的羽翼自行創業後,在台灣這條艱難的設計產業上一個人走,每天忙到快連呼吸都忘記了,這樣汲汲營營的結果,苟延殘喘的為了生活奔波,其實也就只能糊口,餓不死、富不了,幾乎沒了生活,每天就是被工作淹沒。每天從醒來就開始接不完的電話,聯絡不完的協調事項,無止境的無謂會議,除了折磨你的肉體之外,更加令人難以忍受的是一種心靈的折磨。我喜歡在工地鬼混,喜歡跟工人聊天,但我真的難以忍受那些坐在會議桌旁的「知識份子」。差距是什麼呢?就是這些能夠坐上會議桌的自認為高人一等、受過高等教育的高級人類總是認為自己才是有在用腦子思考的那個人;而在現場揮汗如雨忍受惡劣工作環境的工人們通常腦子則是一片空白。

我說的空白不代表做事不用腦子,而是一種思想上的乾淨與純粹。在工地工作的這群人,思想上絕大多數都是乾乾淨淨不帶雜質的人,不論是抽菸嚼檳榔或是滿口三字經LP來LP去,他們其實都沒有多想,一切都是出乎一種理所當然。即便是有時一言不和意見相左惡言相向,仍舊不帶惡意,像是出於某種本能的活著一般。現實生活的沉重壓力在他們眼裡也像是一種輕描淡寫帶過就算的必然,幹譙個兩聲就像屁一樣消失在空氣中就算了;高等人類的會議桌上就不是這樣了,所謂的思考絕大多數都是一種盤算,盤算著階級、職稱、地位、金錢、利益與權力,漂亮的話語包裝著一堆垃圾,充滿了髒污,臭不可聞。

幾年的忙亂下來,我的思考早已經污濁不堪。在著麼不願意盤算,為了糊口還是得搞髒自己。維根斯坦認為園丁是一份誠實的工作,跟聰明人談話是很「作賤心靈」的一件事(I prostitute my mind talking to intelligent people)。今早醒來,疲累的身體拖著疲累的心靈往另一個刑場走去。我想著如果可以的話,我願意用我現有的一切換取一種空白,沒有雜質的純粹,走回林子裡變回一隻純然的獸。
(展示設計師)

學測測什麼?


貓眼的世界:學測測什麼?



台灣立報 2013/01/18
黃懷軒

小孩子唸哪裡讀什麼學校一點都不重要,行行出狀元,只要不要變壞就好。每到了聯考(現在叫學測)的季節,到處都可以聽到這句話,不論是在學校或是街邊媽媽們的閒談裡。可是在現實上這句話不過是種口號。

從小考到大,在我們那還有聯考的時代,一試定終身,學校裡老師們念茲在茲的就是只有幫學生推進聯考的窄門;所思所想,就是什麼會考什麼不會考。每天晨考日考週考月考段考模擬考,從早到晚照三餐考,甚至還有宵夜,教學大多只是應付考試,知識只是冰冷的分數;除了應付考試,一點意義也沒有。教改了幾十年,聯考沒了,取而代之的是卻是變形的聯考,越考越多,磨光了教學者與學生的熱情。十數年的考試生涯,記憶力好的記得一堆無用的知識,但再好也比不過電腦,知識若沒有背後的那個「人」作為載體,不過就是一種死氣沉沉的資料罷了。運氣好的人或許也找到了某種目標,但大部分的學生只是被考試壓得喘不過氣來。小學到大學的過程中,學校什麼都教,就是沒有教我們如何「活著」。

現代人總說著要將工作與生活分開,一部分是為了因應現代化的繁忙商業生活,但是我想更多的是我們的教育制度讓我們失去了熱情,我們被訓練成只知道如何考試,卻不知如何生活的一種機器;沒有想法,不知道該幹什麼,人云亦云,只知道跟著群眾走,找個舒適又爽歪歪的位置窩著。我們訓練出幾個世代的僵化腦子,學生們課本越唸越多,學位越唸越高,卻不知道自己究竟要做什麼。我不是說我們都該思索著如何救國救民,其實恰恰相反,俄國作家杜斯妥也夫斯基(Fyodor Mikhailovich Dostoyevsky)說:「一個人能給這世界最大的禮物就是他自己」,我們只需要把自己活好就夠了。與其依著眾人的期待,不如依著自己的期待。能夠抱持著熱情做一件事是很了不得的事,不論是多麼微小的事總是會有某個生命因此受到某種影響,若我們的工作只是一種應付而不是一種生命的態度,那麼不論做什麼都是一種可有可無(通常是沒有更好)的多餘。

生活說穿了就是一種「在乎」,在乎什麼就說什麼,在乎什麼就做什麼,永遠都是一種不得不,而不是一種應付。王爾德(Oscar Wllde)說:「我只將我的才能用在我的作品裡;將我所有的天賦用在我的生活上(I put all my genius into my life; I put only my talent into my works.)」。我們的教育最終若是無法教導何謂生活與生命這回事,要那生硬的知識又何用?
(展示設計師)

真愛都不真愛了


貓眼的世界:真愛都不真愛了



台灣立報 2013/01/11
黃懷軒

話說要寫好文章的第一件事就是忘記你的觀眾,我承認我還不到可以全然忘記的境界,所以,自認心靈太過純潔不想看的就別往下讀了。

忘記上次有空看報紙是什麼時候,今天(01/09)在蘋果日報的一角讀到一篇「離譜教材,要小學生做口交膜」的報導。文中一個叫「真愛聯盟」的團體對教育部編印的《認識同志》教育手冊多所批評,編印的學者們對該聯盟提出毀謗訴訟,但該聯盟獲判無罪;反倒是檢方認為教育手冊內容「離譜」,將教育部移送監察院追究官員疏失。新聞指出內容提及「在親密關係的性生活中,沒人會被強迫性交、口交」、「墮胎是一項合法、合理的選擇」、「性玩具應保持乾淨」,真愛聯盟成員連署批評手冊倡導性解放,恐混淆兒童性別認知。我覺得這個奇怪的聯盟才混淆了什麼叫真愛。

在網路上找到了完整的《認識同志》教育手冊,熬夜看完整本內容。這本手冊是針對教師發行,提供國中小學教師面對同志議題的基礎知識與教學建議及資源,對象既不是學生,到底是哪裡倡導了什麼性解放?在我看來,其實編得很好,內容嚴謹簡單明瞭,傳達面對同性議題的觀念且不做評斷,基本上可以作為一篇碩士論文。

道德只是一種非絕對且不甚必要的評斷價值,會隨著社會的集體認知而改變,通常只有假道學的人們喜歡扣著道德的大帽子來評價一種非我族類的人事物。道德只是存乎個人的一種觀念,當你認為天底下都該唯你的道德觀是從的時候,其實只是出於一種無知的自大,甚至是一種出於無知的恐懼。

不願面對不代表它不存在,就像小時候健康教育課裡的十三、十四章,出於一種封建的道德觀或尷尬不好意思,老師總是跳過不講。所以我們這輩人永遠只記得「健康教育的十三、十四章」,卻沒有人確切記得裡面究竟說了什麼,只能自己摸索。在性觀念逐漸開放的現代,引導學生認識他即將面對的未知領域難道不是基礎教育的本質?給教師的參考手冊裡提及「你們要如何做愛」、「正視青少年也有性行為的事實」,到底是哪裡離譜?教導學生同志也有人權就是「太離譜」?

在台灣這個思想封閉迂腐兼民粹盛行的鬼島上,自認已是忍耐力超強的人,雖然身邊的人總覺得我憤世嫉俗太過悲觀,其實我認為只是大多數人對關於「原則」的事情無感。是可忍孰不可忍!如果這樣叫馬勒個逼的真愛,那我倒想看看什麼叫做假愛。真真假假假假真真,情感面上永遠信者為真,不論同不同性,我認為的真愛就為真。
(展示設計師)

04 January, 2013

煙火與砲火


貓眼的世界:煙火與砲火



台灣立報 2013/01/04
黃懷軒

記不得甚麼時候跨年開始要放煙火,就像我也記不得到底從啥時候開始台灣中秋節都要烤肉。在我兒時的記憶裡這些東西都不存在,只是現在已成了常態,但我其實怎麼樣都不習慣,年紀越大越覺得這些事情很陌生。忙亂中被朋友拉去看年度燒錢大會煙火秀,雖然只是走到巷口去看那3分鐘的火光,但其實我不喜歡湊熱鬧。煙花散亂,一切歸於平靜,據說是世界末日的一年就這麼靜悄悄的過去了,連煙火都靜悄悄的。

不懂年有甚麼好跨的,跨月、跨天、跨小時乃至於跨越分秒,每日每時每個分秒都在上演,如果說是由於分秒天月的時間概念太過短暫,那跨年這件事似乎就是因為它的稀有性而存在,反正一年一次,即便是狂歡荒淫,不論想放縱的是精神或是肉體,只要不礙著別人也都還好,說實在的,那是個人的事;但是若要說政治上或是某種集體意識上跨年這件事有甚麼回顧檢討的作用,就是自欺欺人的謊言了。

路旁經過的公車車體廣告貼著一部電影的宣傳廣告,片名忘了,匆匆一瞥只看到幾句話:「賓拉登生前的最後十分鐘」、「從此世界不再活在恐懼中……」,這真是令人吐血的標語。我們的世界依舊一團混亂,戰火頻仍,謊言依然是謊言,慘的是絕大部分的人依舊對謊言深信不疑,不論有再多的證據,似乎一點幫助也沒有。人們習慣活在謊言裡,因為真相太過不堪。

世界上的人們依然活在這樣天大的謊言中,被主流媒體鋪天蓋地的洗腦,美國加諸於反抗他的政權或國家的所謂的「恐怖主義」就是自20世紀延伸至此最大的謊話,不論是以色列與巴勒斯坦、索馬利亞、敘利亞……,只要有戰亂的地方背後都少不了美國的身影。墨西哥薩帕塔遊擊隊副司令馬高斯(Subcomandante Marcos)在2009年以色列入侵加薩後的公開發言「給巴勒斯坦人民送去一句鼓舞的話」中說:「該發生的照樣要發生」,的確,這世界上的燒殺擄掠一天都沒有間斷過,不論跨年不跨年,反省不反省,世界只有在我們的想法改變時才會改變。

跨年夜裡朋友發來簡訊,裡頭說「……外頭處處大放煙火。如果加薩和敘利亞上演的是這種煙火,那該有多好……」,看著台北101的煙火時有一瞬間我腦子裡想的也是這個。真的,如果世上的砲火都是這樣的煙火,多好。
(展示設計師)

設計師


貓眼的世界:設計師



台灣立報 2012/12/28
黃懷軒

在學習設計的過程裡,我一直都感到很困惑。即便在我「學成」投入業界這麼些年之後,這種困惑還是一直不斷的在腦子裡浮現,一部分是關於設計究竟是不是一件對世界有幫助的事這種廢話疑問;另一部分則是我們真的需要設計師嗎?

即便科學或工業再如何發達,有很多事仍舊是沒有辦法被取代的。例如就算有那麼一天電腦工程師創造出如紙一般輕薄的平板電腦或顯示器,也完美的複製了用筆寫下文字的筆觸感受,但人們用手親筆將文字寫在紙上,或是畫下美好的圖畫、譜出美妙音符這樣的事,無論如何都會一直存在。因為不管這樣的科技設備模擬得再怎麼接近真實,你仍然清楚知道這文件不是單一無二,不是真的。電腦不會變質只會壞掉,不會像紙張一樣受潮、發黴或破碎泛黃;墨水的顏色不會改變、不會掉色,時間不會在它身上留下什麼,它不會變老。

設計這件事很多的時候只是一種單純的破壞,尤其是在情感面上。室內設計師除非只做新成屋,不然勢必會面對業主方那種天人交戰的時刻,這面牆捨不得拆、那面窗捨不得丟之類的。從前遇到這樣子的業主我會覺得煩,覺得對方其實沒有準備好要請個設計師,或是他根本不須要設計師。接觸的業主多了,發現其實是我還沒有準備好,許多時候他們是放不下一種情感,一種陪伴他們許久的回憶。

年輕人活在工業化甚至是電子化的世代,絕大部分的事物更替得太快,尤其是網路化的現在,眼前的事物不知可以存在多久,年輕人的世界很有可能在一覺醒來後全變了個樣,誰還在乎你那時間的痕跡?有點年紀的人就不同了,太多眼前的事物陪伴他一路到現在,牆壁上的一片污漬、窗框邊上的一點傷痕,都代表一種私密的情感,只有當事人了解,沒有外人能夠參透。身為一個設計師,我能夠做的事其實非常有限,除了就實務與使用機能提出建議,或者也對美感這東西提出構想,然後呢?除了這些以外,關於情感這東西,設計師們實在一個字都不該說。就情感面而言,沒有人需要設計師。

設計師不過就是一種稍具美感的工程師,自以為是的擺盪在藝術家與工程師之間,情感面沒有藝術家純粹直接,實務面沒有工程師專業務實,說真的,實在沒有什麼好了不起的。不論如何,這世界仍舊須要設計師這樣的職業,就像醫生或清潔工一樣重要,一點都沒什麼好吹噓的。大概只有自我感覺良好到頂天的阿西才會覺得設計師是個偉大的行業。
(展示設計師)